拧发条鸟

【みさここ】Once Upon A Time

  

Summary:高中生奥泽美咲得到了一份特殊的offer,其内容是......   


  那时奥泽美咲并不知道答应一位黑衣人一起喝咖啡的请求是否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弦卷心和乐队活动把她脑海中用以判断事物合理性的准绳搅得一团糟,顺便打上个蝴蝶结。所以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接过黑衣人递来的菜单,并丝毫没有觉得不妥时,内心瞬间警铃大作。这不妙吧,视必要的平凡为美德的奥泽美咲应该立刻夺门而出直奔警察局才对。现在这个淡定地犹豫着要喝卡布奇诺还是摩卡的人是谁?莫非是米歇尔本尊?  

  像是看穿了美咲的不安,黑衣人摘下墨镜,报以礼貌的微笑:“奥泽大人请放心,我们从事的是正当职业。况且我只是以个人名义请您喝杯咖啡,聊以答谢您对心大人的照顾。”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地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都市精英女性。  

 美咲多少安心了一些,她鼓起勇气请求道:“能请你不要对我使用敬称吗?”如果被同学看到自己被一个打扮得像黑手党的人称“您”,后果将不堪设想。毕竟隔壁学校的美竹兰同学仅仅因为逃过几次课(后来美咲听说她只是去天台写诗)、挑染了一撮红发(后来美咲听说当初兰也有考虑染成紫色)、和发小们组建了一支摇滚乐队就一度成为了大家口中的不良少女。  

“抱歉,我本来应该穿私服来见您...奥泽同学的。但是您...你知道,三个小时前心大人从杂志中得知附近的动物园里有一头刚刚失去母亲的小非洲象,她觉得它很孤独。所以我们希望能够以合法手段为小象找到伙伴。鉴于非洲象是濒危动物,这件事实在有点困难,我们颇费了一番周折。” 

   奥泽美咲记得这件事。三个小时前的休息时间,她们的主唱心血来潮地翻开花音带来的杂志,看到一篇讲附近动物园里一头小非洲象的母亲刚刚去世,它为此陷入孤苦无依的处境的报道。心因此决定她们的下下一场演出就在动物园里的象馆前举行。三笨蛋希望届时米歇尔能以“大家都喜爱的熊科动物”的身份与这头小象上演一段跨越种族的儚い友情,好让它不再孤独。米歇尔的殊死呐喊被淹没在她们自顾自展开的《小象与熊》情景剧中。所幸与幼年陆地霸主做朋友的危险系数应该小于高空自由落体和雪山集训......大概吧。  

  黑衣人为自己点了掺威士忌的热美式。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女校旁边的咖啡店里会有这种饮料,但美咲还是默默地点了附小熊拉花的卡布奇诺。  

 “奥泽同学对于我们有什么疑问吗?”  

  奥泽美咲不加思索地打了一记直球:“请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你可以像心大人一样称呼我们为‘黑衣人’,是受雇于弦卷家的秘密组织。我们成立的宗旨是在道德与法律的范畴内不计代价地实现心大人的愿望。成员包括但并不限于保镖、心理学家、营养师、裁缝、医生、机械师等,顾问团队甚至还有叉车驾驶员、高级焊接工、职业落语表演者和古拉丁文翻译员。但大家无疑都是正经工作的人。前年我们甚至得到了地方政府颁发的最佳民间慈善团体奖,因为心大人觉得乡敬老院里的老人看起来很寂寞,于是我们为他们修建了一条特别的商业街。”她甚是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这咖啡意外地味道不错·...啊,顺便一提,我从事法务工作,已婚,有两个女儿。” 

  因为不知道应该从何吐槽起,美咲便啜饮一口卡布奇诺,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你可能会好奇我们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份工作。” 

  美咲在心中疯狂点头。  

“事实上我们团队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是单纯地因为报酬才陪伴在心大人左右的。” 

 “我想也是。”如果有那样的才能,想来做什么都能糊口吧。 

 “不过在向你讲述我们的理由之前,我想请问奥泽大人...同学,你为什么会给予心大人如此多的关怀呢?” 

  美咲盯着被搅得一团糟的小熊拉花愣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反问了: “欸?我吗?我...可能只是单纯地放心不下她吧。那孩子,该怎么说呢,有点天然?不,不如说她仿佛并不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啊,抱歉,这样说好像很失礼。” 

  她无端地想起之前抱着心飞行时的感觉。女孩的身体轻而柔软,像是在礁石间收起翅膀的雏燕,只消扑腾一下翅膀便会重新飞上夜空,消失在天际线。于是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海风携着心身上若隐若现的柑橘香味钻进玩偶服的缝隙里,让美咲无端地感到十分安心,且脸上发热,事后她将这归咎于轻度减压症和紧张引起的肾上腺素狂飙。  

“况且我们是一起组建乐队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因为照顾她而收取报酬。”虽然她在这个乐队里的非常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角色扮演、机甲驾驶、“心”语翻译、高强度吐槽,还有和小非洲象做朋友,但她真心地喜爱这支乐队。  

  黑衣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抛出一句冲击力不亚于行星撞击地球的话语:“不知奥泽同学是否考虑把‘成为黑衣人的一员’加入日后的职业规划里?”  

  这句话说得很别扭,她反应了整整五秒,才僵硬地说:“啊?”  

“不瞒您...你说,这份工作待遇非常好:薪水高,轮休制度完善,而且极其富有挑战性,绝不会让人感到无聊。当然,即便成为黑衣人,奥泽同学也可以自然地与心大人接触。我们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成为我们的精神领袖。”   

  美咲早就想到黑衣人从暗处露面邀请自己去喝咖啡,其背后一定隐藏着惊世骇俗的目的。但她没有想到这个槽点多如薰说“儚い”的次数的怪异组织竟然想要栽培她们跟踪狂事业的接班人。整日跟踪一个精力充沛得如同创世纪第一天的上帝的神奇女孩诚然是一件苦差事,但这绝不是诱劝未成年人加入跟踪狂组织的理由。  思来想去,她咽回行将出口的吐槽,决定用一个礼貌的理由打消她的想法:“总之,黑衣人小姐,请容我拒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只想过普通的高中生活罢了。”  

“恕我冒昧,我们认为在让心大人保持愉悦的议程中,奥泽同学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昨日分析师对心大人过去十七天以来的全部语音数据进行统计,发现您是被她呼唤次数最多的人,足有五百八十九次。”  

 “竟然...这么多吗?”  

 “虽然五成时候是在呼唤米歇尔,但您对她而言的确很重要。”

   奥泽美咲即将蹦出胸膛的心脏闻言立刻坠入海沟: “所以说......我和米歇尔不完全一样啊。只要穿上那套玩偶服,谁都可以是米歇尔吧。” 

 “之前我们尝试着让内置奥泽同学语音的AI米歇尔和心大人交流,但是她立刻指出‘这个不是米歇尔,而是和米歇尔有一点点像的别的熊’。心大人的直觉一向都敏锐得不可思议。”  

  你们到底是有多闲啊。虽然不知为何感到很高兴,但美咲还是在心中腹诽道。  

“我们无意让雇佣关系玷污您的尊严与两位的友谊,只是您知道,心大人不是能用常理能够理解的孩子。所以为了能让她始终保持快乐,作为监护者的我们有必要采取非常手段。” 

  美咲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平和一些:“很感激你们的好意,但是我只要维持现状就好。况且......抱歉,没什么。”况且,就算我没有加入你们,我也在做和你们一样的事情啊,而且还是无休止的义务劳动——当然,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黑衣人的微笑仍旧十分从容,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  

“如果奥泽同学不介意的话,那么让我来讲一讲我的事情吧。”黑衣人以甚是优雅的姿态喝了一口咖啡,美咲注意到她正在以咖啡的余量来把控谈话的节奏,这份特属于成年人的余裕让她觉得有些向往。 

 “当初我以为我应聘的是一份法务咨询工作。直到我被告知这份工作的主要内容是跟踪保护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并为她异想天开的愿望提供法律支持。那一刻我甚至想好了七种日后写辞呈的方法。毕竟我不是为了给小孩子拼乐高才念硕士的。可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其他工作,于是我决定做一做试试。”  

  黑衣人组织涉嫌欺诈求职者?奥泽美咲在绝不成为黑衣人的一千条理由里又加上一条。

 “那时心大人还很小,沟通起来异常费力。虽说她自那时起便展现出超凡的想象力和同理心,但似乎总与现实生活脱节,就仿佛生活在一场漫长的童话之中。不过这无妨,弦卷家的财力足以支持她成为任何童话的主人公。当时本想着找到下一份工作以后就立刻离职,可是我始终没有交上辞呈。也许理由就像奥泽同学说过的那样,放心不下这孩子吧。其他坚持下来的同事也都有相同的理由,”她轻轻摁住自己的戒指,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笑意,“能像这样在心大人的童话里做一名秘密骑士,这不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秘密骑士”这个词语让她陷入沉默。可以充当职业的动词有很多:传授、演奏、照看、统治、侦察……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把这种童话式的“守护”当作人生的主轴。更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利用宝贵的高中时光跟这类人做一样的事情,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比她们更高尚,因为自己不想要索取任何报酬。 

  黑衣人饮下最后一口咖啡,从容地结束谈话:“总之,我们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临走之前,黑衣人在桌上留下了一张金属制成的名片。美咲一点点地喝完了剩下的咖啡,然后把它揣进兜里。这东西坚硬冰冷,像是月球的背面。    


  晚上美咲鬼使神差般地在台灯下把玩那张名片,不知不觉地把那串电话号码铭记于心,虽然她预感自己终其一生也不会打通这个电话。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心,她都不会成为心的下属,永远也不会。但她还是没有把它扔进废纸篓里。

  她到底怎么了? 

  妹妹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凑到她跟前问:“姐姐怎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美咲想要从一份莫名其妙的打工讲起,直接讲到今天有一个神秘的跟踪狂组织想要聘请你姐姐做接班人。但是作为有常识的姐姐,她迅速地把名片压到书的下面,摸了摸妹妹的头,说:“没什么,快去睡觉吧。”  

  妹妹疑惑地问:“和心姐姐有关系吗?”  

  美咲的手僵在妹妹的头顶,她压抑着声音的颤抖,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感觉能让姐姐特别苦恼的只有乐队的事情,”妹妹想了想,说:“而姐姐的乐队的领袖是心姐姐吧!那你的烦心事肯定多少和心姐姐有一点关系。”  

  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于她而言,只要坚持适度原则,那么学业、人际关系、社团、打工、家庭等高中生真正应该在意的事情处理起来很容易。棘手的问题几乎全部来自于心和乐队活动,因为与心有关的事情不适用适度原则。  

 “说起来,姐姐还要继续乐队活动吗?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 

  “还是要继续的,你以后也可以试一试哦,还...蛮有趣的。”

  “好!那,以后姐姐还会继续乐队活动吗?”

 “以后?”美咲停顿了一下,说:“...顺其自然吧。”  

 “唔,”妹妹睁大眼睛,一副望见外星人的样子,“以前姐姐还经常告诉我凡事都要提前做好规划呢。” 

  美咲语塞。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告诉一年前的自己:升入高中后你(在某种难以名状的情形下)参加了乐队,主要活动是穿着带推进器的玩偶服做DJ,还有和天真烂漫却又不可思议的主唱一起作词作曲。为此有时你不得不放弃凡事都要提前做好规划的美德,尽管它一度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格言之一。  眼下她对自己与乐队的未来应该何去何从感到迷惘,既不敢想,又觉得即便认真思考也不会想得到。

 这样想着,她只能对妹妹说:“凡事都有例外嘛。” 

 妹妹疑惑地眨了眨她那湛蓝得和美咲别无二致的眼睛,美咲不胜怜爱地把她揽入怀中,祈祷着妹妹将来不要重蹈她的覆辙,在大街上被奇怪的陌生人抓走当DJ。

  但她又坚信自己的妹妹一定是安全的,因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弦卷心。  而唯一的弦卷心已经被自己控制住了。

  临睡前,美咲本想直截了当地把名片扔进废纸篓里,但她没有。那东西有一种磁石般的吸引力。思来想去,她把名片揣进了外衣口袋里。可是熄灯以后,它沿着黑暗爬进了美咲的梦,化作一块长方形的阴影。她想要绕开它,却怎么也绕不开,它似乎不知不觉地融入了她的影子。   



  第二天的live上美咲的状态很差。莫名的疲惫感像是潮水一样时不时攀上她的脊椎,让她在live结束后累得眼前发黑,几欲昏睡。所幸至此为止一切都还正常地运作着。例如:现在这个边喊着“米—歇—尔—”边从背后扑向自己的人一定是育美。而一边小声说着“美咲你还好吗”一边抓住玩偶服的左手的人无疑是花音学姐。而在自己右边感慨着“啊,米歇尔君,今天的live也十分地儚い呢”的人只能是薰学姐。  

  按照惯例,心应该边喊“米——歇——尔——”边紧紧地从面前抱住自己,这样一来前后方的作用力会相互抵消。可是今天她没有这样做,所以美咲直接被育美扑倒在地,费了好些力气才爬起来。不过比起那个,她更在意心的状态。自live结束后,心已经沉默了整整五分钟。这些时间足够她想出一个惊天动地泣鬼神的点子。  

  片刻后,心兴高采烈地提议道:“今晚大家一起去我家留宿吧!”

  这未免太正常了。美咲陷入沉默,这代表她正在拼命地扼杀自己的常识,以更好地融入某种非常事态。眼下这非常事态的非常之处在于心花了五分钟才想出来的点子不可能这么正常。

  育美开始欢呼。花音学姐开始叹息。薰学姐发出与现况格格不入的谜之感慨。休息室里的其他人在窃窃私语。美咲胸口发紧,太阳穴在隐隐跳动。

“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听唱片、看电影!那一定很愉快!”

  重申一遍,就心而言,这些提议实在太正常了。美咲担心她后面接一句顺便挑战一下阿克塞尔四周跳,或者到尼斯湖找水怪之类的话。但是她只是像往常那样眨了眨仿佛饱吸了阳光的金色眼睛,善意地微笑着。  花音、育美与薰都没有找到拒绝的理由,而美咲实在放心不下她们,于是心的提议顺理成章地落实了。(乐队的另一位成员米歇尔以今天不得不独自去米歇尔山上摘橡果为由请了假。)她们分别回家取了睡衣与洗漱用品,在弦卷宅邸门口集合。黑衣人把她们带去了一个就休息室而言实在过于豪华的休息室。在那里,她们见到了像书架上的书籍一样陈列的黑胶唱片和大得足以把电影角色等比例呈现的液晶屏幕。

  奥泽美咲本可以一如既往地带着被震撼的平常心受用这一切的,如果她脱下外套时没有摸到那张金属名片的话。 

   电影是那种集中注意力时观看会觉得绝妙无比,而不静下心来看的话就无异于慢性自杀的作品。美咲意外地颇感兴趣,于是她决定贯彻适度原则,认真地看到自己撑不住睡着了为止。片头过于抒情的几组长镜头成功地让育美在第一个场景刚结束时便坠入梦乡。live耗费了花音太多的体力,她仅仅坚持到电影放映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美咲把她们安置在沙发上,又盖上黑衣人准备好的毛毯。薰和心看得十分认真,区别在于薰潸然泪下,而心时常笑出声来。美咲不知道谁的反应更能反映出电影的主旨,因为电影切换到第四个场景时心抓住了她的手。从那之后美咲的注意力便集中在她掌心温热又错综复杂的纹路,以及时常像蝶翼一样轻颤的睫毛上。 

  忽地,心转头小声地问道: “美咲,你开心吗?” 

 这个问题美咲从小到大回答过很多次,已经轻车熟路。她放松嘴角,浮上一个长姊应付弟弟妹妹的浅笑,答道:“当然很开心啊!虽然感觉这部电影和我们的风格不太搭,但能和hello happy world 的大家一起看电影是很棒的事情。”  

“可是,今天你和米歇尔都没有露出过开心的笑容。”  

  心体察他人细微的情绪变化的能力堪称世间一绝。美咲决定转移话题:“我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有些累了。至于米歇尔......话说你是怎么看出米歇尔的表情变化的?”

  心选择性地过滤了她的话语:“你们怎么了?” 

   美咲看向薰,希望她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是薰看起来睡得很熟。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说:“没什么,我们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心目不转睛地盯住她的脸,用仿佛在搜寻黎明天幕中光色暗淡的星斗的眼神与她对视。三秒后美咲败下阵来。但她自然不会把名片的事情告诉心,思来想去,她问道:“心有考虑过未来的事情吗?”  

“当然有啊!以后我们要做好多好多快乐的事情,然后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充满笑容!”  果然,心是分不清梦想与未来的,因为总有人去实现她的梦想。美咲叹气,以更为委婉的方式抛出问句:“我是说,hello happy world的大家不能永远是高中生吧!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 

 “当然要一直在一起了!米歇尔也是!我们还没有把快乐传递给世界上的所有人呢!”心侧头,唇角荡漾出阳光般的笑意,“美咲怎么又在想奇怪的事情了?”  

“是是,抱歉啦。”美咲觉得渴望得到合理的答案的自己当真是愚蠢至极,恐怕连米歇尔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屏幕里下起细细的雨,女主人公在雨幕里狂飙,尖锐的摩擦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也让美咲决定专心致志地看电影。  但心似乎在美咲的表情中捕捉到了某些不能忽视的不安定因素,她严肃地靠近美咲,两人几乎紧紧地贴在一起。美咲听到她逐渐加深的呼吸声,感到心脏在胸腔里轰然作鸣,她预感心接下来一定要说出一句非常了不得的话。 

 心确实没有让美咲失望,她说:“不论以后怎样,我都会一直和美咲还有大家在一起哦。”  

  弦卷选手笃信的语气如同一记漂亮的切削球,让奥泽选手全无继续挥拍的心思。美咲叹息,露出了近两天来第一个真正的微笑。心也重新绽放出惯有的笑容。电影此时切换到另一条线,骄阳似火,水声潺潺,人们在教堂里歌颂神明。心蜷成一团,靠在她的肩膀上,有点像一只披着阳光的小企鹅。  

  俄而,美咲小心翼翼地望向望向心,发现她已经睡熟了。她们的世界不可思议地安静下来。于是美咲盯着无声的屏幕继续看电影。树叶静静地抖动。摩天轮默默地旋转。主人公们无声地倾诉爱意。心静静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神态安详,呼吸均匀。睡意轻缓地融化了美咲的意识,她倚着心沉入梦境。在梦中,心把一块长方形的阴影折成纸飞机。它乘着风,摇摇晃晃地撞开云层,向嵌在广袤夜空中的月球飞去。 

    圆月莹莹。夜晚像一头沉睡的黑色野兽一样,静静地伏在窗外,只在微风骤起时候传来几声长啸。美咲学着从北方某个国度的人那里学来的做法,把红酒加热,撒些桂皮再投入一些晒干的石竹花蕾。这让她觉得心情很好。

  心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一起读书。书的右侧有整整一页的插图,画的是一只等着滑入水中的小企鹅。如果换做是高中时的美咲,她一定会立刻指出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个成年人应该读的书。为了消磨时间,心兴致勃勃地翻起了相册。美咲从身后把红酒递给她时,她很开心地指着一张照片说:“穿上西装的美咲好像黑衣人哦。”

  那张照片颇有些来头。一日,心半夜摇醒她,提出想要在世界范围内收集人们的美梦。于是美咲在弦卷家的帮助下制作了一个网站,并从中拣选出心可能会喜欢的梦当成睡前故事来讲给她听。这个首页有巨大米歇尔logo的网站意外地很受欢迎,也使得米歇尔踏上了国际化的道路。不久后她们作为网页的创始人受邀出席新媒体峰会,便有了那张难得的正装照。(平日里两人在某些微妙场合穿的“正装”恐怕连马戏团表演者和时装秀上的模特都觉得夸张。)

 “黑衣人吗?确实有点像。”她自然地把下巴搭在心的头上,感受着心光洁的头发和呼吸间流露出的柑橘香气。  

  一件业已模糊的往事就像是隐隐出露于水面的岩石般似是而非地浮出脑海,美咲刚刚想起它的轮廓时,窗外忽地传来某种鸟的啼鸣,那声音织得极密,有如雨幕。事实上,两人正在某个漂浮在公海上的亚热带孤岛寻找一种据称已经灭绝的鸟类。然而这个木屋就无人岛上的憩息地而言实在过于舒适,使美咲恍惚间产生了一种她们在度假的错觉。听到鸟叫,她才想起来她们不辞万里来到这里的原因。

  心像是被拧上发条的玩具车一样急不可耐地一跃而起,拉着美咲的手冲出屋子。当然美咲没忘记顺手抓起桌上的防虫喷雾,这几年来“把心照顾好”的念头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森林如世界边缘的巨幅墙壁般把她们包裹于其中。星与月的光亮透过枝叶的缝隙轻抚她们的脸庞。心望向夜空,美咲望向心。不论是在家乡,还是在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她们都始终如此。  

“美咲,你看,是御夫座欸!那颗在眨眼睛的星星是御夫座α,这里看得好清楚!”  

“我知道啦。话说我们不是出来看鸟的吗?”  

“有什么关系?星星也好,鸟也好,只要能让人觉得快乐就好!”

   美咲娴熟地认输:“嗯,你说得对。” 

   接下来心一鼓作气认出了天猫座和大熊座。在她提出想要跑到空地上寻找猎户座的时候,美咲连哄带劝地把她带回房间——原始森林里潜伏着许多危险,虽然她相信心什么都可以克服,但麻烦还是越少越好。

  她们继续啜饮红酒,讨论刚才的话题。美咲思索片刻,把黑衣人曾经给自己递名片的事情告诉了心。原因无他,只是她隐约感到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适合说出这个小秘密的场所了。心听得很认真,听完难得地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我没有办法想象到美咲变成黑衣人的样子,那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玩。”  

“的确呢。”  

  美咲也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变成黑衣人的样子,虽说她至今仍然做着和黑衣人没有什么形式上的区别的事情。此外,近年来她已经和绝大多数黑衣人打成一片,甚至被允许参加她们的忘年酒会。她还以私人名义和当初递给她名片的佐藤女士成为了忘年交。佐藤女士于三年前离职,但仍然密切地关注着她与心的生活。美咲时不时给她寄明信片,她时不时给美咲看她的女儿们的照片。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是hello happy world的忠实粉丝,美咲和心曾经为她们创作过一首歌曲。但这都不代表着美咲是黑衣人集团的一员。  

“就是说嘛。美咲是美咲,黑衣人是黑衣人!”  

“这个句式是不是有些耳熟?” 

   心靠着她的肩膀哼起歌来,美咲则娴熟地打开录音笔。鸟鸣是很好的和声,给她提供了更多用以创作的灵感。她想起了那场电影与心的承诺。就结果而言,她们做到了。

  高中毕业后,心明明可以去世界上的任何一所学校去学她想学的任何知识,但是她选择和乐队的朋友们以及米歇尔一起留在日本。hello happy world的成员四分五裂,只有她和心离奇地在同一所大学学习不同的专业。她们还在一起进行乐队活动,虽说频率不如以前,不过难度系数大大提高了。譬如包下一个私人航天博物馆举办太空主题音乐节,以及到某些她们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国家去演出。再后来她自然而然地被心拖着做各种各样的事,并利用从中学到的知识与技能合法地取得了就正常人而言尚可的收入。美咲始终不肯接受弦卷家的任何金钱报酬。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心的父母对她展现出深厚的信赖,甚至默许自己的女儿时不时丢掉手中的工作去她的公寓过夜,尽管那里没有仆从、泳池与网球场。  

“美咲还留着那张名片吗?” 

 “嗯,放在书房里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丢掉它。”  

  就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奇迹般地没有被心“丢掉”一样。她想着。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心换了个姿势,枕在美咲的腿上,这让美咲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那比御夫座α更加明亮的眼睛和蕴藏在其中的笑意。  

“我很开心!”  

   美咲失笑:“你一直都很开心。” 

 “但是我每一次开心的理由都是不一样的,”心指正她:“这一点很重要!”  

“是是,”美咲轻轻抚摸着她凉津津的发丝,它们的手感像某种细绒,“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美咲没有变成穿黑衣服的人。” 

 “这算什么理由?”  

“说明美咲想要以美咲自己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心眨了眨眼睛,“不对吗?”  

  折叠台灯的光亮描摹着心的微笑,晕开一小片跳动的阴影。美咲俯下身,轻轻地吻了自己的姑娘。不复存在于此世的鸟们在窗外窃窃私语着,海风将它们的啼鸣衔向未可知的远方。童话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继续。



 碎碎念

♤关于标题:“很久很久以前......”是童话常见的开头。因为想要表现出みさここ这对的童话感,所以用了具有童话特征的开头。但显然标题与正文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关于我流mskk:在我看来这对cp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真”,两个字就是“真甜”。如果展开说明的话可能要打上几千字,恰逢魑魅作祟魍魉叫魂的时候,实在没有心情,罢了罢了。

♤关于本人:菜新绝赞搞邦中,随机摸鱼,快乐打字。角色取向:谁でも大好きcp取向:磕,都可以磕,只要是百合cp的话就完全没有雷点。主推冰川双子、mskk、薰千圣、ykls、rinako、巴绯、摩卡兰、香澄有咲等......列了这么多,强调主推还有什么意义吗。

♤预告:下一篇不是薰千圣就是冰川双子,在写了在写了(咕咕)

♤最后,请问有可以快乐磕cp玩游戏的小伙伴或者群吗?单机搞邦好寂寞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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